我進了三姨奶的家的時候,三姨奶正坐在椅子里對著一個老梳妝臺打扮呢。我一掀門簾,她扭頭一看我,把我看得一愣。三姨奶竟然畫上了紅嘴唇,穿著綢子布的旗袍,打扮的就像是上海灘的少奶奶一樣。
我看直了眼,我說:“三姨奶,您太美了?!?br/> 三姨奶驚叫一聲,大聲說:“陳原,你怎么回來了?”
虎子和那牡丹江的姑娘隨后就進來了,紛紛喊著三姨奶。
三姨奶過來,抱住我竟然哭了。他一邊哭一邊說:“你太像你爸了,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你爸爸喜歡聽評戲,我喜歡唱。只不過我們沒趕上好時代,要是現(xiàn)在的社會,我肯定要嫁給你爸爸的?!?br/> 我說:“三姨奶,現(xiàn)在也不行?,F(xiàn)在不許近/親結(jié)婚。”
三姨奶說:“什么近/親,我和你奶奶是堂姐妹,我們是一個祖爺爺?shù)?,這算啥近/親。”
說完之后,推開我轉(zhuǎn)過身去擦眼淚去了。說:“孩子們,都坐,三姨奶給你們包餃子吃?!?br/> 三姨奶包餃子,我給三姨奶搟皮。
三姨奶隔一會兒就會暗自垂淚,她忘不了我那個愛聽戲的爹。
現(xiàn)在想想,我覺得三姨奶還真的應(yīng)該和我爹在一起,要是我非要找個媽,我倒是希望三姨奶是我媽。
在三姨奶這里吃了一頓豬肉白菜的大蒸餃,虎子非說三姨奶這手藝絕了。要請三姨奶去北/京開個餃子館兒,就包這大蒸餃。
不得不說,虎子這人很有經(jīng)濟頭腦?,F(xiàn)在的北/京什么都不缺,只要你有好手藝,絕對能掙錢。
陳俊儒活著的時候,三姨奶不敢搭理我,見到陳俊儒都是要躲著走的。陳俊儒死后,三姨奶對我照顧有加,要是有一天我發(fā)財了,我是真的想把三姨奶接走的。
但是很明顯,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我在北/京連個家都沒有。
吃飽喝足之后,我們?nèi)齻€就告別了三姨奶。三姨奶囑咐我們,炕會很潮,這屋子總不燒也會很潮??簧弦伾纤芰喜?,屋子里點上一盆炭火烤一下,不然是要坐下病的。
我們?nèi)齻€回去之后,按照三姨奶說的,在炕上鋪了塑料布,窗戶全打開了,在屋子里點了個火盆。不過這樣屋子里可就太熱了,我們就在院子里坐著。
這才了解到,這姑娘叫譚芳芳,才十七歲。出來就是想在某個地方打個工,然后就在外面找個對象過下去了。她不想回東北了,說東北太冷了,到了冬天凍得人縮骨。
很快,村里有人從我家門口過,知道我回來了。一傳十,十傳百,家里很快就來人了。
我就把從信用社買來的東西給大家分了分,尤其是孩子們,都得到了大量的糖果,開心地在我家的院子里來回奔跑。幸虧剛下完一場雨,不然肯定起土。
一直到了晚上十點,家里的人才都走了。
說心里話,我知道村里的這些遠親對我的意義,他們雖然在我困難的時候冷眼旁觀,但還是比路人要強,他們不會眼睜睜看著我餓死街頭,在那時候,會賞我一口飯吃。
能這樣也就行了。
都走后,我讓譚芳芳想一下打算去哪里,她思前想后,說晚上好好想一下,明早再說。
我和虎子在東屋躺下之后,譚芳芳也就去了西屋。
虎子這人很快就睡著了,還打起了呼嚕。
我回到家鄉(xiāng),感觸良多,往事歷歷在目,百感交集,涌上心頭。于是我就失眠了。
到了半夜的時候,我出去上廁所,回來的時候在外屋,看到譚芳芳的屋子里亮著燈呢,我知道她肯定也睡不著,前途渺茫,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