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場邊沿上電磁彈的湛藍色光輝映亮了政務廳灰白的露臺,還有露臺上金發(fā)陰謀家冰藍的眸子,恩斯特看著急速逼近的四架恩赫利亞,淡淡的笑了起來,“沒想到還是輸了一手。這樣也好,那就來玩最后一把吧?!苯鸢l(fā)青年順手放下了咖啡杯,扭過頭對身旁的人說道:“那么,究竟是看著他和我一起陪葬呢,還是讓弟弟回到姐姐的懷抱,以‘被下屬脅迫’的名義得到特赦,在新國防軍里擔任原職?”“背叛大執(zhí)政官的小人也有資格和我弟弟陪葬么?”一個冷冰冰的女聲回答了恩斯特,站在露臺圍欄邊的棕發(fā)少女凝視著越來越近的黑色騎士,微圓的臉上浮出了一抹淡淡笑意。恩斯特也站了起來,走到少女身旁,大聲的說:“瑟琳娜,那么你以為你的大執(zhí)政官又是什么好人?他仁慈嗎?仁慈到雙手沾滿鮮血卻可以在陽光下自詡正義;他公正嗎?公正到讓無數(shù)無辜的生命為他的野心當墊腳石?!鄙倥ゎ^看了看桌面上那一疊關(guān)于中東革命戰(zhàn)爭的照片,淡淡的笑著回答:“也許他并不仁慈,也不公正,但我卻可以感受到,他深愛著人民。他所作的一切或許是自私而殘忍的,但那份自私卻是為了這片土地上的人們。”瑟琳娜頓了頓,直視著恩斯特冰藍色的眸子,一字一頓的接著說:“而你,卻只愛著你自己,愛著你操在手中的權(quán)勢!”“不!你錯了!”恩斯特的嘴角微微顫動了一下,沙啞的回答了少女,他低下了頭,寬厚的右掌輕輕捂住了胸口,撫摸著那朵冰冷的銀色四葉草。
????片刻后金發(fā)青年笑了起來,抬起臉柔聲對少女說:“如果你不勸你弟弟?;?,那么整個柏林很快就會變成燃燒的戰(zhàn)場,若我隕歿,外圍的國防軍就會依照最后留下的命令鎮(zhèn)壓德意志區(qū),會有更多的市民喪生。現(xiàn)在,只有你可以化解這場劫難,拯救那些無辜的生命?!甭犞@句悲天憫人的建議,瑟琳娜微圓的臉上反而露出了一絲笑意,她纖長的十指用力抓緊了滿是積雪的圍欄,用毫無感情的聲音回答道:“我同意。給我話筒?!倍魉固貪M意的點了點頭,順手從懷中掏出了話筒將音量扭到最大,金發(fā)陰謀家輕松平緩的聲音透過廣播在政務廳四周回蕩:“國防軍的勇士們,何必這樣心急?請把槍口稍微放低一些,要知道用槍對著女士可是非常無禮的舉動?!闭f罷,他將話筒塞進了身旁的少女手中。
????在棕發(fā)少女的身影出現(xiàn)在圍欄旁的一剎那,政務廳下最前鋒的恩赫利亞抬起電磁步槍的瞄準動作頓時僵住了,并急匆匆的一揮右手對其余三個正在瞄準目標的黑色騎士打了個‘待機’手勢。迪特爾呆呆的看著屏幕上那張的微圓俏臉,上面帶著他再熟悉不過的微笑,那個微笑總是如溫暖的陽光般讓他感到柔和與寧靜,但此時,此地,此景,姐姐臉上的笑容卻像夾著冰沙的凜風般切割著他的心臟。
????迪特爾如同石雕般坐在駕駛艙里,凝視著姐姐的飄動的藍色連衣裙,面對著唯一的親人,即便是心堅如鐵的國防軍少校也猶豫了。自從參加‘少年自由團’以來,棕發(fā)少年就和家里失去了聯(lián)絡,得到柏林戰(zhàn)役的消息后,他曾一度以為所有親人都已經(jīng)葬身戰(zhàn)火。在戰(zhàn)爭末期那段絕望而殘酷的時光里,他和眾多傷兵一起被丟在四處漏風的陸軍醫(yī)院中,躺在結(jié)滿冰血的骯臟病床上,靜靜等待著寒冬和惡化的傷口帶來永恒的安眠,豁免人間的絕望和苦難,正是這個姐姐憑著一身單薄的舊衣和磨穿底的鞋子在寒風中跑遍了西德意志所有醫(yī)院,用瘦弱卻溫暖的懷抱將他從冰冷的‘傷兵墳場’里帶回了家,在他高燒不退時整夜不眠的照料他,無數(shù)次他從血腥的噩夢中驚醒時,總能看到少女滿臉溫柔的坐在身側(cè),用輕聲細語驅(qū)散黑暗和夢魘,為他擦去臉上因為恐懼和悲傷留下的淚痕,而他病倒后,瑟琳娜更是省下了自己的那份食品配給為他補充營養(yǎng),日復一日去教堂里為他祈求。
????終于,等到了同魯魯修的相會,等到了改變歐洲的‘弗爾瑟’革命,在大執(zhí)政官的麾下,迪特爾已經(jīng)不再是當初一無所有的病弱少年,他取得了家族中的父輩們都沒有得到過的地位和光榮,魯魯修親手將軍官佩劍遞到他手中時,棕發(fā)少年便暗暗起誓,要守護唯一的親人,要給她一輩子的安全和幸福,從此不再讓她受半分委屈和苦難??墒窃跄蚊\弄人,今時此刻,他的地位僅次于執(zhí)政官、大將和軍情局長,他的命令可以讓一眾冷酷的精英們效死作戰(zhàn),他手中的電磁步槍能夠撕碎任何對手,然而最后卻沒法保護自己唯一的親人。
????“弟弟,還記得父親是怎么教導你的嗎?”瑟琳娜緩緩的先開了口。少女話音剛落,一個壓抑著悲傷和憤怒的聲音從恩赫利亞的胸膛里傳了出來:“父親教我,斯坦因納家只有站著死的男子漢,沒有跪著活的懦夫?!甭牭竭@句話,少女微微笑了起來,她輕輕攏了攏被雪風吹散的長發(fā),略帶悲傷的說:“可是啊,弟弟,斯坦因納家如今只剩我們兩人了。”迪特爾死命握住了操作桿,絲絲鮮血順著少年嵌進手掌的指甲邊沿淌了下來,一滴滴落在作戰(zhàn)屏幕上,這次他沒有回答姐姐,而是選擇了沉默。
????恩斯特低頭看了看表,滿意的微笑了起來,示意少女繼續(xù)。瑟琳娜沒有在乎陰謀家得意的表情,她也淡淡的笑了起來,深吸了一口氣,用盡全身力量朝露臺下喊道:“正因為那樣,你才要向世界證明!即使只剩下一個人,我們的家族也沒有向叛徒屈膝的懦夫!”
????‘嘣咯’一聲脆響,棕發(fā)少年的指甲因為巨力而扭曲折在了肉里,但他仿佛沒有感受到任何疼痛,略帶棱角而削瘦的臉龐冷得如同寧靜的冰雕,可是一行行清亮的淚水卻從少年的臉上淌了下來,落到作戰(zhàn)屏幕上,稀釋了上面的斑斑血點,接著,迪特爾輕輕抬起了操作桿,推開了剛才合上的電磁步槍保險,一個淡淡的聲音從恩赫利亞的擴音器里傳了出來:“我愛你,姐姐?!边@聲音充滿了溫柔和眷戀,伴隨著冰冷的雪風蜿蜒著攀上了樓頂露臺,傳進了陰謀家和少女耳中。
????黑洞洞的電磁槍口里蘊含的湛藍色光芒映照在恩斯特臉上,他沒想到身旁的少女會如此作為,更沒想到對面的黑色騎士如此決絕,一種悠遠而輕松的感覺從他的心臟里傳遍了全身,他明白那是死神懷抱的觸感,金發(fā)陰謀家淡淡的笑了起來,優(yōu)雅的從懷中掏出那朵銀色的四葉草,低頭輕吻,而他身旁的少女臉上也滿是微笑,瑟琳娜張開了雙臂靜靜看著對面黑色的槍口,似乎在擁抱藏在黑色巨人冰冷胸膛下的弟弟。冷冽的寒風輕輕拂起露臺上少女棕色的長發(fā),用低沉的嗚咽聲傳達著冬之女神的哀嘆,剎那間,電磁步槍爆發(fā)出了耀眼的藍光,那一刻,時光仿佛被凝固了,漂亮的湛藍色染上了露臺上低頭輕吻墜飾的陰謀家,還有微笑著張開雙臂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