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梯設置在樓道的一頭,崔、樸二人迅速爬到了7層,喘得要命。708就在樓梯口右手數(shù)第三間,門半開著。
樸成煥搶了先,一腳踏進房里。
這間房的格局和403是對稱的。樸隊和崔班長前后腳轉進臥室,趙豐直正陪著一個婦女坐在床上,女人嚶嚶哭著、抹著眼淚。
一番介紹過后,樸隊長半蹲下來,微微仰著頭。
“我是自己一個人,搬來這兒也有一年多了。跟大伙不是特別熟悉,倒也都認識?!?br/> “403是404的兒子啊,他們家的奶奶,去年走了,走了以后我跟她們娘倆就不怎么來往了。尤其是404。天哪,她死了兒子得多難過啊?!?br/> “麻煩您給兩位說一下您報案的事兒?!壁w豐直打斷了女人。
“我是下樓經(jīng)過4層,聞著那樓道里有煤氣的味兒,像我家燒爐子沒有堆好柴火似的味兒。我跑到對面樓找了好久找到樓長,等了半天他才帶孩子上輔導班回來。
我就跟他說啊,4層有煤氣泄漏了,樓長跟我一齊,倆人來4層聞了聞,覺得我說的是,就趕緊叫火警來了,就怕炸啊。等了好半天才等來火警,他們一到這兒,就安排我們在樓外等。
后來聽說是403出事兒了,我還納悶來著,403那男孩不早就不在這兒住了么,怎么還死在這兒了?!?br/> 女人滿眼淚花透著悲傷。
“聽說您看到嫌疑人了?”
聽到“嫌疑人”,女人停了哭,她起身站在床側,拉著樸成煥的手說:
“警察啊,是真的看到了一個嫌疑人。
下午我在單元門口,看到一位這么高,大概比您高一頭的男人。穿的是灰色的呢子大衣,那領口立得老高,好像是之前經(jīng)常來找404的人。我也看見404了,她是被那男的這樣抱著的,”樸成煥退后兩步,差點踩到崔征,那女人繪聲繪色地表演著。
“404好像喝醉了似的,滿身酒味,那男人就這樣抱著她,她頭仰著。我感覺,八成是404決定了要跟那男人私奔了?!?br/> “私奔?”
”啊,也不盡然啊,會不會是男人趁著酒勁占了她便宜或者把她擄走了?“
”大姐您別著急,仔細說說?!?br/> 女人坐在床邊陷入了深深的思考,樸成煥不想催她,站在她身旁靜靜等。
“問問404有人了沒。”樸成煥轉頭問。趙豐直用對講機確認了下,回答他“沒有”。
“令狀下來了嗎?”
“我再催一下,”趙豐直麻溜跑出去了,只剩下崔征和樸成煥。
“大姐,我?guī)匦罗垡幌?。今天晚上幾點看見成宥真,也就是404的女人呢?”
“不是晚上、是下午,下午大概4、5點鐘吧?!?br/> “具體您在哪兒看到她呢?”
“在樓梯邊上,我那時候出去買菜,在4樓樓道里碰見的,”女人拍了拍自己的腿,那右腿的褲子像癟了一塊,軟塌塌地搭在床沿下。女人看著樸成煥,抬頭也遇到了崔征的眼神,“是小兒麻痹,從小害了病。以前我不住這里,是老伴走了,房子被人占了,我才搬過來的。原來403住的金老太太老是幫我,在菜市場碰到什么的,還幫我砍價。一來二去的,我跟她家就熟悉了,她家兒媳婦沒怎么說過話,打照面見過那么幾次,小孫子也搬走一陣了。
昨天下午的時候我出去買菜,一般我都4、5點鐘去,避開考試院那些小小子,他們老是欺負人,晚上收攤了、撿一些剩下的菜也便宜。我這腿腳不方便,下一層就得歇一會兒,到4層的時候正好一個男的抱著一個女人從我面前過。那時我才看見了403的媳婦,聞著滿身酒氣,好像是喝醉了。男的也沒停下,就扛著她往家走。印象里我見過他一兩回,應該是404相好的,也就沒說話?!?br/> “那怎么說是嫌疑人呢?”
“我是剛才坐在這兒,小警官來問話,我這兒越想越不對勁,是不是自己下午看錯了。這人上了歲數(shù)就容易腦子轉不過來,我這么回想啊,想來想去,萬一那個男的不是404的相好怎么辦?萬一是最近新聞上說的,來人把她擄走了怎么辦?我覺得還是得跟你們好好說說,別因為我想錯了,出點兒什么事兒。”
大嬸也提供不了更多信息,連男人的長相也說不出來。樸隊長在本上記下了“高個男性”幾個字。跟婦人寒暄了幾句,站起來轉身準備離開。
和403相比,這房間稱得上空曠。茶幾像是學生用的床上折疊桌,上面倒扣著幾個玻璃杯和一把暖壺。幾個木凳子圍著茶幾,樣子都不太一樣,更像是撿來的。
“真是挺窮的,”走出708,崔征先開了腔。
“誰想到,部長家一條馬路開外的地方,還能有這么窮的人家。”
“所以房子要拆了,給部長們做個停車場還是超市?!?br/> “你從哪兒聽說的?”
“樓下圍著那么多人,七嘴八舌的?!?br/> 兩人穿過5層。
“搜查令還沒下來?”
“這才,豐直不是才去申請么。這大晚上的,檢察官跟法官不都睡著么,這又不是什么大事兒。況且,你懂的……”
“吼,都在忙vip吧,”樸成煥腦子一轉,苦笑道,“出動了那么多人,也沒給崔女士定個罪。那咱倆也別在這兒耗著,先問問樓長?還是已經(jīng)安排人問了?”
“沒有,等你呢,我吩咐了,這重點的都等你。下樓吧,樓下呢?!?br/> 樓長是個矮胖的男人,戴著知識分子般、很高度數(shù)的眼鏡。樸成煥和崔征一前一后朝著他走過去,男人露出尷尬、被強迫似的微笑,原本來回踱步的雙腳也慢慢站定。
“介紹下,這是我們廳特殊案件調查科隊長樸成煥。這位是梨花公寓的樓長。”
“您好,隊長,”樓長像要伸出雙手去抓樸成煥的手,但在空中又放下了。
“是您報的火警?”
“是的,我剛接孩子回來,樓里有人說液化氣泄漏。我來聞了聞味道還挺大的。所以趕緊報了警,也是第一次報警哈,沒什么經(jīng)驗,當時味道真的挺大的,不是報假警?!?br/> 他邊回答,邊擦著額頭上的汗。
“你是有什么事兒瞞著我們嗎?”
“啊,沒有、沒有,警官,我怎么可能有什么事兒瞞著,我是絕對不會做壞事的好人啊警官?!?br/> “說說你今天下午都干嘛了。”崔征語氣加重。
“下午2點半,我和我愛人,帶著我們家孩子,一起去的補習班,哦,吃過午飯以后。不在場證明就是40路公交車里的攝像頭……”
樸隊長簡單在本子上記了幾筆,后來索性就不記了,樓長還在絮叨,一下被他打斷,“就說說你報警之后發(fā)生的事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