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柳蕙香
“公子不用擔心,慢慢會好起來的。”豆腐西施安慰。
蘇賢覺得這個床鋪著實香軟,便抱著繡花的被子,滾了兩圈,閉眼迷糊道:“夫人啊,有沒有吃的,我好餓!”
夫人?!
豆腐西施發(fā)怔,明亮的眼眸中閃過茫然、羞憤、糾結等等光芒。
雖然,以前的蘇賢也稱她為“柳夫人”,但她心思細膩敏銳,豈能聽不出這個“夫人”代表的是妻子。
那滿臉橫肉的女漢子,三兩步走到床前,一邊掀開被子將他拽下床,一邊怒道:“誰是你夫人?下來!”
“什么?你不是……”蘇賢被拽下床,目瞪口呆,自作多情了?
“蘇公子,先夫故去已有數(shù)年,妾也孀居了數(shù)年?!?br/>
豆腐西施羞憤不已,靨染紅霞,更增麗色,嗔怒道:“今日蘇公子當街昏迷,妾才出此下策……但卻不想公子竟口出狂狼之詞,還請公子……自重!”
蘇賢心頭劃過一道閃電,他想起來了。
這個豆腐西施名叫“柳蕙香”,是個寡婦!
數(shù)年前,柳蕙香雖身為世家大族的小姐,但卻被親爹許給一個病人沖喜,完婚當晚,還沒入洞房,那新郎便一命嗚呼。
此時的禮教不甚嚴苛,不久之后,便有媒婆重新上門說親。
結果,在婚期的前兩天,新郎官竟遭山賊搶劫殺害。
后來又準備再嫁,也是在婚期的前幾天,新郎官一家竟全遭牢獄之災……
如此數(shù)次,但凡媒婆牽線搭橋之人,不是身亡就是遭災。
所以整整好幾年了,柳蕙香愣是沒有嫁出去。
登門的媒婆也相繼出事,不是掉池塘就是被馬車撞……
再后來,柳蕙香的娘家陸續(xù)有人不正常去世,或臥病不起,十分邪門,直至將柳蕙香趕出家門后情況才有所好轉。
所以,柳蕙香現(xiàn)在不僅僅是“克夫”,她還克媒婆,克任何與她親近之人。
她雖年僅二十五六,且花容月貌,還是個黃花大閨女,但再也沒有人敢靠近她了,更不用說媒婆。
幸得那位腰如水桶、一臉橫肉的女漢子,忠心護主、打理內外,她才能在樂壽縣支起一個豆腐攤,日子竟越過越紅火。
只是她那“克夫、克媒婆、克任何親近之人”的惡名,越傳越玄乎,遠近鄰居都怕。
柳蕙香也極少出門露面,豆腐攤幾乎全權交給那女漢子打理……
而蘇賢,就是柳蕙香的鄰居!
兩家的房子挨在一起!
想明白這點后,蘇賢忙作揖賠禮,道:“唐突,唐突了,柳夫人莫怪,我忘掉了許多事,一時竟未想起,莫怪……”
在滿臉橫肉女漢子的逼視下,蘇賢一溜煙奪門而逃,來到大街上。
天已經(jīng)黑了,街上一個人也沒有,靜悄悄。
一股涼風吹來,蘇賢渾身一個激靈,清醒了。
左右掃視著陌生而又熟悉的街道,最終,視線停留在一幢二層的小木樓上面,那是他的家。
快步走過去,摸出鑰匙開門而入。
摸索著點燃油燈,看著熟悉的爛木凳、舊桌子、破門窗,原身的記憶逐漸浮現(xiàn)——
原來,蘇賢出自京城的世家大族。
不過自他的老爹算起,就是個不起眼的庶子。
蘇賢被生下來后,便是庶子的孩子,十分不受人待見。
后來受家族排擠,爹娘干脆獨立門戶,遠遠遷到瀛州這個地方安居。
幾年前,爹娘相繼離世,他們的愿望是蘇賢能夠多讀書,最好考上“進士”或者“明經(jīng)”,一雪受家族排擠的恥辱!
蘇賢也真是個書呆子,果然一心讀書,不諳世俗經(jīng)濟,結果……
他手持油燈呆立許久,最終肚子的“咕咕”叫聲將他喚醒。
“好餓,先熬點粥來喝?!?br/>
憑著記憶來到一樓廚房,揭開米缸蓋子,結果里面干干凈凈,一粒米也沒有。
蘇賢愣了一瞬,瞬間想起家中幾天前就斷糧了!
家里最后一枚銅錢,也在兩天前被他拿去買了一只蒸餅……
蘇賢不死心,端著油燈,將家中里里外外都搜了一遍,結果硬是沒有找到一個銅板。
“蒼天??!”
蘇賢仰天長嘆:“我蘇賢好歹也是一個月入大幾萬的房東,還是當?shù)匚幕χ行∮忻麣獾膶W者……為什么要讓我來到這個地方???”
“算了,先睡到明天再說?!?br/>
沿著踩上去嘎吱作響的木梯上得二樓,推開房門,一覽無余,入目只有一個床鋪,一套椅子,以及一個一人高的衣柜。
走近床鋪,上面鋪著一床破爛漏洞的被子,透過破洞還能看見下面的床板。
“垃圾!”
蘇賢直接將破爛被子扯起來,萬分嫌棄的丟在地上。
結果床上就只剩下多塊木板拼接而成的床板,以及一只多年都未曾洗過的枕頭。
幸好最近天熱,不蓋被子也行,蘇賢合衣躺上,強迫自己閉眼睡覺。
夜涼如水。
當當!
“天干地燥,小心火燭……”
遠處傳來打更的聲音,偶爾夾雜幾聲狗吠。
微弱月光透窗而入,依稀可辨墻體上的斑駁。
“唉!”
蘇賢越睡越清醒,咬著牙翻身爬起,罵道:“這床板是鋼板不成,硌得我的背生疼?!?br/>
睡慣了軟軟的床墊,乍一睡又平又硬的木板床,蘇賢很不適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