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井中密室
?
無心要去夜探深井,顧大人沒攔著,月牙想攔又攔不住。到了傍晚時分,顧大人以取金條為借口逃之夭夭,月牙守著一根金條坐在屋里,因為生平還不曾擁有過如此巨大的財富,所以謹慎得都不敢亂動。無心脫了韁,自己騎著馬就去了宅子。
?
無心活了無始無終的這許多年,人見多了,鬼也見多了,無論人鬼,他都不會輕信。女煞生前作為一名冤死的小丫鬟,中午都要魂飛魄散了,還滿口回護著岳綺羅,可見岳綺羅在她心中,比她自己更重。岳綺羅死得慘,難道她就死得輕松了?她在先前的上百年里一直安靜修煉,近兩個月怎么就急得開始殺起活人了?
?
宅子門口守著兩名衛(wèi)兵,雖然知道宅子干凈了,但還是死活不肯進門一步,倒是正合了無心的心意。下馬之后進入宅門,他形單影只的一直走到后院,見地面還余著焦黑灰燼,余暉之下,宛如火后殘骨。
?
夕陽不落,陰氣不起,縱是有了鬼魅,也不會出現(xiàn)。無心是來找鬼的,所以慢條斯理的脫了衣褲鞋襪,赤條條的又蹲上了井臺,一邊等著太陽下山,一邊向井內(nèi)水中張望。井中黑洞洞的深不可測,一串氣泡漂浮上來,破裂之后再來一串。
?
天終于黑了,一輪明月升上了半空。夜空是黑絲絨,明月是白玉盤,周圍散落著幾點散碎星星。夜風清涼襲人,此刻雖然黑暗,卻是一天中最為舒適的時候。無心很愜意的呼出一口長氣,然后雙手按著兩邊井沿,雙腳向下墜入了井中。
?
井水之中少了盤旋長發(fā),讓無心行動起來自如了許多。沉到井底定了定心神,他睜開雙眼望向前方,看到了一面平平整整的石壁。雙手撥水向前游去,他停在石壁前方,沒有輕舉妄動,心里則是想起了女煞上午最后的舉動————女煞瘋狂的去撞石壁。
?
如果小丫鬟的目的是要撞破石壁,那非得修煉成女煞不可,否則沒有實體,拿什么去撞?縱算魂魄可以穿墻,但是石壁上面八卦赫然,必定是有些威嚴力量,不許邪祟之物靠近,而小丫鬟大概是本領有限,以至于撞碎了半個身體還不成功。若是由著她再修煉幾年幾十年,興許會有破壁的可能;而小丫鬟行為有異,難道就是因為心中急切、等不得了?
?
無心一邊思索,一邊上下審視著壁上八卦。八卦就是八卦,中間圍著陰陽魚,乍一看也無甚特別。無甚特別,卻能擋住鬼煞,說明必是畫它的人法力高強。向前湊近了些許,無心仔仔細細的將八卦細節(jié)又看了一遍,末了卻是一驚————八卦圖和陰陽魚全是反的,而黑白二魚的魚眼,則被統(tǒng)一涂成了血紅!
?
無心一直感覺石壁表面縈繞著一層純陽之氣,??搜八?;萬沒想到純陽之氣雖然不假,可卻是以毒攻毒,以至陽的法力布了個至陰的邪陣。一動不動的懸浮在水中,無心認為無論石壁后面鎮(zhèn)著個什么,布陣之人都有些小題大作了。
?
一串氣泡又掠過了眼前,無心沿著水泡的蹤跡追尋來歷。歪著身子越發(fā)靠近石壁,他在血紅魚眼處發(fā)現(xiàn)了一道細微裂縫。裂縫仿佛婦人生產(chǎn)一般,一枚一枚的分娩出小小氣泡。
?
無心沒敢妄動,心想女煞撞破石壁,是為了殺,還是為了救?如果石壁后面是岳綺羅,“殺”不大可能,因為小丫鬟魂飛魄散之前還求自己不要傷害岳綺羅。不是殺,就是救,可怎么救?岳綺羅已經(jīng)死了一百多年,尸身早就爛沒了,莫非魂魄被困在石壁后面,不得轉(zhuǎn)生?
?
無心記得小丫鬟說過段家寒微,似乎只是平常門戶,既然如此,怎會又殺人又做法?就算要給兒子報仇,一刀剁了岳綺羅也就是,何必大費周章?到底是岳綺羅有問題,還是段家有問題?
?
無心實在是想不明白了,眼看魚眼鮮紅異常,不知是用什么顏料涂抹的,浸在水中也不脫色。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他堵上魚眼裂縫輕輕蹭了一下;然而還未等他收回手指,忽然就聽一聲天崩地裂之響。排山倒海的氣流爆破石壁鼓蕩而出,井水混著大小石塊,在氣流的攪拌下一邊旋轉(zhuǎn)沸騰,一邊滔滔的涌入石壁后方的干燥空室之中。無心隨波逐流進入空室,就見室內(nèi)四壁灰白平坦,龍飛鳳舞的畫滿漆黑符咒,正中央停著一口腥紅棺材,棺材不但被鐵鏈道道捆住,而且周遭貼滿黃符。暈頭轉(zhuǎn)向的被水流石塊直沖向前,無心身不由己,猛的直撞到了棺材頭上。忍著疼痛扶住棺材,無心總算有所依附,哪知棺材并未釘死,他就見棺蓋在鐵鏈的松松束縛下緩緩向后滑去,而一陣氣泡直沖上來,帶得兩張黃符漂漂浮浮,正巧蓋在了棺內(nèi)之人的面孔上。無心一眼望去,就見對方穿著大鑲大滾的舊式女裝,兩只手向上舉起,蜷曲成爪,居然并非腐爛,骨肉俱全,正是個抓撓棺蓋的姿勢,可見此人十有八九便是岳綺羅。艱難的騰出一只手,無心想要揭開黃符去看對方面孔,不料一塊大石順流而至,正中他的脊背。他疼得雙手一松,當即隨著水流翻滾而上。張牙舞爪的在室內(nèi)轉(zhuǎn)了一圈,他在慌亂中只抓住了一張泡軟的黃符。有心游回棺材上方再去查看,可是井水翻騰得厲害,并不容他自由行動?!斑邸钡囊活^撞上墻壁,他像條大魚似的在水中打了個挺,隨即哭喪著臉抬手捂住了額角。還未等他熬過疼痛,又一陣水流直沖過來,把他向前卷回了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