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伯伯,是這樣吧?”張杉講完,向一旁的江慶國確認。
江慶國一個勁兒點頭,“沒錯,之前我找了一個律師,律師去見過小雄,小雄就是這么跟他講的。小雄說他沒殺人,可是那個律師卻勸他認罪。小雄很生氣,說是要換律師。唉,小雄的確不是什么好孩子,初中就輟學,跟社會上一群小流氓一起,對我別說孝順了,不氣死我就算好的。我也想過放棄他,但是他畢竟是我的親骨肉,只要我活著一天,我就不能放任不管啊!
張杉見江慶國要跑題,趕緊拉回話題,對任軒昂說:“江伯伯跟我說過,江坤雄雖然不學無術,作惡多端,但是他從來都是敢作敢當,他說沒殺人,那就一定是沒殺人。”
任軒昂畢竟是律師,了解同行,既然之前聘請的律師勸江坤雄認罪,那就說明所有證據(jù)都對江坤雄不利。而案發(fā)現(xiàn)場在酒店房間,那么最有力的證據(jù)就是酒店走廊的監(jiān)控錄像,他明知故問:“酒店監(jiān)控有沒有拍到在案發(fā)時間前后有其他人進入房間?”
張杉代替江慶國回答:“沒有,案發(fā)時間房間里只有死者和江坤雄,沒人出入過,就連江坤雄,隔壁住客和保安在門口發(fā)生沖突時都沒人進去過房間,羅美倩也從沒出來過。之前的律師也特意去確認過,監(jiān)控錄像沒問題,沒有被篡改的痕跡,所以他才說這官司沒必要打,只能是主動認罪,爭取一個好態(tài)度,爭取判個誤殺,畢竟當時江坤雄因為吸食大、麻處于恍惚亢奮狀態(tài)!
“可是江坤雄本人不同意,他仍然堅稱他沒殺人?”任軒昂再次確認,“他就一丁點也不動搖?他難道不認為以他當時的狀況的確有可能誤殺嗎?”
張杉點頭,“是,江坤雄堅決否認這種可能,他說他盡管再怎么混蛋,也是有底線的,他的底線就是不打女人,更加不殺女人,尤其是羅美倩,他說他喜歡羅美倩!
“可是按照你剛剛說的,羅美倩是個專門在酒吧釣魚的女人,又多次挖苦拒絕江坤雄!比诬幇翰幻鈩恿烁俏煌幸粯拥男乃。
江慶國急得喘著粗氣,想要出言辯駁,但是又因為過于著急激動,滿臉通紅,說不出話來。
張杉趕忙安撫江慶國,繼續(xù)做他的代言人,“沒錯,警方也是這么認為,但是江坤雄還是否定,他說他很理解羅美倩,他們都是窮人家的孩子,都是社會底層,同是天涯淪落人。江坤雄自己也不是多么給別人面子的人,到處碰壁也是家常便飯,要是因為被個女人拒絕挖苦幾句就殺人,那他要殺的人可就多了!
任軒昂點頭,想要拒絕,但江慶國那種把全部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的狀態(tài)和表情又讓他想起了當年查詢高考成績時,一輩子務農(nóng)、傾盡家財也要培養(yǎng)獨子出人頭地的老父親的樣子,一時間拒絕的話怎么也說不出口。
“其實,除了酒店監(jiān)控,還有一個對江坤雄非常不利的證據(jù)!睆埳家娙诬幇邯q豫,看了一眼身邊的江慶國,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
江慶國原本正緊張地等著任軒昂的定奪,聽張杉這個時候還要說不利證據(jù),不免有些意外和慍怒,下意識用手肘杵了張杉一下。
張杉尷尬地笑笑,安撫江慶國,“江伯伯,這種事不能瞞的,早晚都要說。而且我聽說任律師是松江市刑辯律師中的佼佼者,自古高手都是對手難求,各行各業(yè)的翹楚都厭倦了一帆風順,都喜歡挑戰(zhàn),喜歡創(chuàng)造奇跡,說不定我們的這案子就是任律師一直在等的挑戰(zhàn)和奇跡呢?”
任軒昂不禁被張杉這番話驚得一縮脖子,這個年輕人不簡單啊,這招可謂是以退為進,既然沒有有利的條件,就把不利條件轉(zhuǎn)化為有利條件。再聯(lián)想剛剛張杉對自己“強調(diào)”江坤雄的劣跡,任軒昂倒是搞不懂了,這個張杉到底是不是希望自己接手這個案子。莫非,他跟江坤雄父子之間還有什么復雜的關系,導致他幫忙的目的不純?
“你先別跟我玩心理戰(zhàn)術,還有一個不利證據(jù)是什么,愿聞其詳!毕炔徽搹埳忌砩系囊稽c,任軒昂是真的好奇,他好奇這案子到底有多么板上釘釘,最后又能否把這釘子從板上撬下來。
張杉嘴角閃過不易察覺的笑意,鄭重神色說:“羅美倩的死因是機械性窒息,她的脖頸上還留有兇手雙手扼頸的手印。關鍵就在于羅美倩脖子上的淤青痕跡顯示兇手右手拇指與食指之間的虎口部位有一道長約兩厘米的疤痕!
“而江坤雄的右手就有這么一道疤痕!比诬幇航犹鎻埳及言捳f完。
張杉無奈點頭,“是的。除了疤痕的證據(jù),警方還在羅美倩的指甲里找到了江坤雄的皮屑,江坤雄的胸前也有指甲抓撓留下的傷痕。因為證據(jù)確鑿,所以警方第一時間批捕,第一時間結案,移交檢察院。任律師,現(xiàn)在我們唯一的希望就是你,如果說這案子有誰能打得贏,有誰能夠為江坤雄證明清白,這個人就是你!”
任軒昂玩味地看著張杉,“你也相信江坤雄一定是無辜的?”
張杉想也不想,堅定點頭,“我必須相信,因為江坤雄是我的恩人。我必須為他全力以赴。”
任軒昂無奈搖頭,看來張杉是只求盡人事,最后聽天命,他只管幫江慶國給江坤雄找律師打官司,不管最后案子如何了結,他只求報恩和問心無愧。也許在張杉心里,他并不希望自己接下這案子,反而希望江坤雄就此自生自滅,以一紙判決書為他曾經(jīng)犯下的種種錯誤一同買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