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頂之下,殘陽如血。
濃烈的硝煙把空氣重度污染,一縷縷黑氣飄溢在空中,這種場景給人一種十分不舒服的感覺,但有些人早已習慣。
“咳咳...”
“擔架,擔架還有沒有?這里還有個喘氣兒的,快來?!?br/> “我這邊沒子彈了,后面的彈藥送上來沒?”
......
這片滿是彈坑、彈痕等瘡痍的陣地上,不時傳來一些凄凄慘慘的叫聲和若有若無的哀鳴,悲悲戚戚,令人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戴著一頂磨掉漆的鋼盔,劉錚提著一桿步槍在戰(zhàn)壕中走著,灼灼的目光掃視在一張張麻木的臉上。
那些一動不動的正等著被拖走,喘氣兒的在等擔架,沒什么大礙或只需要簡單包扎的正加固防御工事,調試自己的武器裝備,其麻木又熟練的動作讓人黯然。
“該做什么我不多說了,弟兄們都快點兒,沒準一會兒那些狗崽子就上了?!?br/> 劉錚看著他們,喉頭動了動,停頓了片刻后聲音稍大些對戰(zhàn)壕中的士兵們說道。
“官...官長?!?br/> 一個弱弱的聲音傳來,劉錚把目光望向他。
這是一個年齡看起來不大的少年,大概有十八九歲,或許可能更小。
他穿著的裝束和普通士兵沒什么不同,蒼白的臉上沾滿了污漬灰塵,和在這條戰(zhàn)壕中的所有人一樣,一雙眼睛里有些血絲。
略顯顫抖的身體表明這個剛剛參加過兩場戰(zhàn)斗的小伙子還沒有適應過來。
“有什么說的?”
劉錚定了定神,盡力把自己的聲音壓的低一些,不讓戰(zhàn)爭的因素主導自己的情緒。
“官...官長,我,我想問,咱們什么時候能打完仗。”
他剛說完這話,就被身邊坐在彈藥箱上的一個老兵一巴掌拽到了身旁,老兵喝罵了一聲:“叫什么官長,這么生分,這是咱們大隊的隊正?!?br/> 接著,老兵似乎不想再讓少年說話一般,搶著對劉錚說道:“隊正,這小子是我寧州老家來的,我就帶著他,還有很多不懂的沒告訴他,您別怪罪。但他這小子機靈又敢打,剛才那些紅毛鬼上來的時候他打死了兩個哩,是個好苗子?!?br/> 劉錚默然,他知道老兵的用意何在。
但他沒有怪罪少年的意思,因為他也不知道這場戰(zhàn)爭會打到什么時候。
擺了擺手,劉錚來到戰(zhàn)壕的一處拐角,緩緩坐下來,背靠在了戰(zhàn)壕的墻壁上。
他雙目微微閉上,神思不知道飄到了哪里。
兩年前,他在睡夢中莫名其妙的就來到了這里,一個與曾經(jīng)世界相似又不相同的世界。
身無長物且沒有任何技能的他還不等考慮怎么在這個陌生的世界生存,就被當?shù)爻鞘袘棻チ似饋怼?br/> 名義上是乞丐影響城市的風貌,實際上是朝廷的西線戰(zhàn)事吃緊,逼得官員們把許多乞丐流浪漢,甚至關押在監(jiān)獄中的罪人送到了前線。
那時,他就被發(fā)放了簡單的衣物和一條槍,連基礎的訓練都來不及就加入了慘烈的戰(zhàn)斗。
沒人知道他一個曾經(jīng)沒有經(jīng)歷過任何戰(zhàn)斗的人是如何在這等情況之下艱難求生的。
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學會了睡覺都要睜著一只眼睛,生怕半夜的時候被敵人的尖兵摸上來抹了脖子,或者捕俘走,接受更加恐怖的下場。
這一點,好多半夜消失的戰(zhàn)友同僚已經(jīng)很好的為他上了課,第二天在陣地上發(fā)現(xiàn)消失袍澤的人皮包著稻草人。
一次次艱難求生,一次次差點傷重身亡,許多熟悉的面孔已經(jīng)變成了連墓碑都不存在的孤墳,可他竟然神奇的活了下來,現(xiàn)在更是得了一炮灰連長的官職。
是大隊長,在朝廷新軍的編制當中,一支大隊的人數(shù)和過去世界中步兵連的人數(shù)相當。
當然,就連大隊長上一級的軍官也會在前線的前沿指揮部隊戰(zhàn)斗,只有更高一些的職位才能坐在指揮室內,相對最前沿來說安全許多。
熟悉面孔的消失,并肩袍澤的戰(zhàn)死已經(jīng)讓劉錚變得同樣麻木了。
或許現(xiàn)在他自己沒事,但沒準下一場戰(zhàn)斗中他就會和那些戰(zhàn)死的兄弟一樣,魂歸不知所在,尸體埋在荒野中。
“上來了!隊正,紅毛夷崽子上來了!”
身旁一聲大叫嚷劉錚驀然睜開雙眼,瞬間翻身爬起來看向戰(zhàn)壕之外。
屬于大隊長特配裝備的一只望遠鏡被劉錚從胸前拿起來,看向對面。
他們整個部隊所處的位置是山坡高地,所以敵人要想在白晝之下攻上來能看的清清楚楚,一覽無余。
從望遠鏡中看去,劉錚能清晰的看到那些和自己身上藍色軍裝炳然不同裝束的敵人烏壓壓向陣地而來,當他們覺得已經(jīng)進入危險區(qū)域時,開始自動分散起來前進。
“該死的紅毛狗崽子,現(xiàn)在都學會散兵線了?!?br/> 劉錚低聲罵道。
鐵鷹帝國,一個最近幾百年內新興的陸地強國,短短時間內消滅吞并了其原本領土附近其他幾個國家。更是掀起蒸汽革命的發(fā)源地之一,最先建設起蒸汽工業(yè),讓整個國家進入了工業(yè)蒸汽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