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斯年爺爺奶奶兩位老人早年在t大任教，現(xiàn)在住的就是學校早年集資建設的小區(qū)。s市有名的高校都挨著，c大和f大只隔了一條馬路。t大和c大中間只隔了兩個地鐵站，云舒租的房子就在學校附近。走路加上坐地鐵估計也就不到二十分鐘，開車路上堵堵停停，反倒時間花費的久一些。
　　
　　章斯年將車停在小區(qū)樓下，熄火，解開安全帶。
　　
　　“自然就好?！闭滤鼓昕粗剖嫒^微微握緊，開口。
　　
　　云舒點點頭，但還是有些心虛。
　　
　　章斯年的面龐突然一點一點靠近，云舒想向后仰，但被卡在安全帶和座椅之間，動彈不得。
　　
　　兩人之間的距離大概只有一拳，云舒的視野幾乎被章斯年狹長而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微抿起的薄唇占滿，鼻息間隱約聞到章斯年身上清淡的木質調香水氣息。
　　
　　車內一片安靜，只聽到噠的一聲，勒住她身體的安全帶被解開。
　　
　　“我爺爺奶奶就在門口?！闭滤鼓甑吐曊f到，“看得見車里的情景?！?br/>　　
　　云舒身體放松下來，心里的弦卻繃緊——表演正式開始。
　　
　　章斯年紳士又體貼地替她打開車門，下車時手臂微微曲起，目光掃過，示意她挽著自己的手。
　　
　　云舒格外上道，輕輕挽住她的手臂，回想了一下李蔚和陸知意往日相處的場景，身體放松些，向章斯年身上靠一點。
　　
　　兩位老人住一樓，兩室一廳，帶著一個小院子，一出車門，就看見兩個老人站在樓前等他們。
　　
　　兩人頭發(fā)都已經接近花白，章爺爺很瘦，和章斯年的五官輪廓很像，握著拐杖的右手上都是老人斑和凸起的青筋，氣色不算好。章奶奶微胖，發(fā)尾燙了些小卷，攙著章爺爺，氣色看起來倒是不錯。兩人笑吟吟，面目慈善。
　　
　　“爺爺，奶奶好?！痹剖嫦騼扇藛柡?。
　　
　　“哎?！闭聽敔敻呗晳艘宦?，滿臉褶皺里都裝滿了笑意。
　　
　　章斯年攙著爺爺往屋內走，云舒無比自然伸手挽住章奶奶的手。
　　
　　“云舒。這名字取得好。是取自云卷云舒一詞吧?！闭聽敔斠贿呑咭贿厗柕?。
　　
　　“是啦，不過最開始取得時候倒是沒想得那么詩意。不過是我媽媽懷我的時候，我太鬧騰了，家中長輩希望我將來能夠乖一些?！?br/>　　“不過從小到大我都把家里弄得雞飛狗跳的，基本上沒實現(xiàn)名字里的期望?！?br/>　　
　　章爺爺和章奶奶爽朗的笑出聲來。
　　
　　“頭發(fā)是遺傳你奶奶吧，我記得她當年也是自然卷?！闭履棠淘捳Z間帶著一些懷念。
　　
　　“對……”云舒一邊攙著她，一邊笑著說。
　　
　　“我小時候，我家表哥和我開玩笑，說我是充話費送的，我奶奶去世早，全家就我一個卷毛。所以我當時真的信了，為此哭了好些天?！?br/>　　最后不忘補充一句：“當然，最后我表哥也被我表姑狠狠揍了一頓?！?br/>　　
　　章奶奶看著她一臉得意的樣子，捂著嘴，輕笑出聲：“果然和你爺爺說的一樣，是個小開心果兒。”
　　
　　“這顏色染的也挺好看的?！?br/>　　
　　“是么?！痹剖嬗行@喜，伸手撓了撓一頭卷發(fā)?！拔抑斑€擔心您會不喜歡，我第一次染了回去，差點沒讓我爺爺趕出家門，這一直保持了一年多，他現(xiàn)在才覺得順眼，不再說我?！?br/>　　
　　“這顏色你染好看，活潑又自然。不過這顏色，掉的快吧?！?br/>　　
　　云舒沒想到章奶奶知道挺多，解釋道：“好好護理加上定時去補色，還是可以維持很久的。”
　　
　　云舒內心松了口氣。她從小就有長輩緣，認識的長輩，沒有一個不喜歡她的。章爺爺和章奶奶和藹慈善，相處起來也不會太難。
　　
　　到屋內，阿姨正在做菜，熱騰騰帶著香氣。
　　
　　云舒鼻子皺了皺，眼中閃過一絲驚喜的光芒：“是做了醬鴨么?！?br/>　　
　　“是的，聽你爺爺說你喜歡吃這個，就從光明邨買了些回來，現(xiàn)在再熱一熱?！?br/>　　
　　“我好久沒吃光明邨的醬鴨了?！痹剖嫘老驳臄堉履棠痰氖直郏皼]想到就今天能在這里吃到。”
　　她話說的并不客套，就像對待自家爺爺奶奶一樣親昵自然。
　　
　　章斯年走在前面，扶著章爺爺，眼中閃過幾絲滿意。
　　
　　四人一塊坐在茶幾上聊會兒天，云舒和章斯年挨著坐在一個雙人沙發(fā)上。
　　
　　章爺爺輕咳一聲：“你們兩相處的怎樣?！?br/>　　
　　“小舒很好?！闭滤鼓甓酥璞?，一本正經?！昂芑顫?，和我性格也互補?！?br/>　　
　　章爺爺的目光看向云舒。
　　
　　云舒早有準備，并不慌張。卻沒想到，一開口就卡了殼：“斯……斯年。”
　　
　　章斯年微微皺了皺眉。
　　
　　不過云舒反應迅速，吐了吐舌頭：“其實我平常都叫他章老師啦?！?br/>　　
　　說著裝著有些害羞的樣子看了眼章斯年：“他非逼著我改口，說像在搞師生戀。但我叫習慣了，總改不過來。”
　　
　　章爺爺被她逗笑了：“差點都忘了，你也是c大的學生。”
　　
　　云舒輕輕低下頭，聲音細細的，帶著幾分羞澀：“之前上課的時候，就很仰慕章老師。上次相親是發(fā)現(xiàn)是他，真的又意外，又欣喜。”
　　
　　“本來有些反感我爺爺插手我的感情，但要是是章老師，我……我不反對的。”
　　
　　雖然開頭卡了下殼，但這番話，云舒在心里過了無數遍，如何表現(xiàn)出自己又害羞又緊張的小動作都設計好，低垂著的雙眼掩去了眼中平淡的神色，指尖輕輕攥著衣角，演得就像真的一樣。
　　
　　章爺爺滿意點點頭，沖著章奶奶得意的笑了笑：“吳老師，你之前還讓我不要勉強斯年他們。我說地對吧。天注定的緣分?！?br/>　　
　　章奶奶不接話，也不反駁，只是淡淡點點頭：“去吃飯吧?！?br/>　　
　　桌上菜算不上多，六菜一湯，四人吃正好。云舒昨天剛記過章斯年的喜好，桌上的飯菜，全部是按兩人的喜好做的。
　　
　　云舒剛拿起筷子，章斯年就夾了快醬鴨，放在她碗里。
　　
　　云舒一抬頭，看見桌子對面章爺爺笑吟吟的目光，看了下桌面，并沒有公筷。章斯年還沒動筷子，就先夾了塊醬鴨給她?，F(xiàn)在馬上夾一筷子菜回去，太刻意了。
　　
　　猶豫幾秒，低頭吃完，過了一陣子，才夾了一筷子章斯年洗完的腌篤鮮到他碗里。
　　
　　章斯年頓了頓，神色鎮(zhèn)定地將碗中的筍絲火腿絲吃下。
　　
　　一頓飯吃的風平浪靜，在兩人準備陪著老人去院子里曬曬太陽時，章斯年的電話突然響起。
　　
　　章斯年接起電話，不知里面說了什么內容，他的神色愈發(fā)嚴肅。
　　
　　“爺爺，公司臨時有事，必須要回公司一趟。”
　　
　　“哼?！闭聽敔斈標查g就沉了下來，揮了揮手?！白咦咦摺l稀罕你來?！?br/>　　
　　“那小舒你……”章斯年看向云舒。
　　
　　“我留在這陪爺爺奶奶吧?！痹剖嬲f完，扭頭去哄章爺爺，“他總是這么忙，您別生氣。我小時候學過一段時間相聲，要不我等下說相聲給您聽?！?br/>　　
　　章爺爺臉色稍霽：“記得早點過來接小舒?！?br/>　　
　　章斯年點點頭，起身離開。
　　
　　章爺爺臭著臉將人趕走了，又開始絮絮叨叨。
　　
　　“都鉆到孔方兄里面去了?！?br/>　　
　　“我們章家，書香門第。我，他奶奶，他爸媽，哪個不都在大學教書。他倒好，辭了大學里的職務，去弄什么公司。”
　　
　　“上次他那個合作伙伴來勸我，說什么‘離錢最近的地方，才是最賺錢的地方’，讓我給罵出去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