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部門為單位的小型會議在下午一點準(zhǔn)時開始。
　　趙檸坐在會議室不起眼的角落，漫不經(jīng)心地轉(zhuǎn)著手中的筆。
　　上午她把資料交給陳哥的時候，還能清晰看到他眼中的幸災(zāi)樂禍，配合著那張早衰的臉，格外得丑。
　　陳哥料想，她一個新人，哪可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做出什么有用的東西，充其量不過一堆數(shù)據(jù)陳列罷了。
　　趙檸看著他隨意翻了幾頁，像是不可置信一般抬頭看了她一眼，馬上又細(xì)細(xì)看了幾頁，再抬起臉時，臉上的神情簡直像是剛吞了一只蒼蠅。
　　他喝了口水，這才緩過來，對趙檸說：“這是你自己做的？”
　　趙檸轉(zhuǎn)頭四下看了一眼，猶豫著說：“陳哥你……還讓別人做過嗎？”
　　陳哥啞口無言。他臉上閃過震驚、不可置信、懷疑、再到最后的心如死灰，趙檸一一看在眼里，故意打了個哈欠，對他說：“昨晚熬了一整晚才做好的，陳哥你看有什么問題嗎？”
　　陳哥擺擺手，看也不看她一眼，“我再看看，你去忙吧。”
　　接下來，就是現(xiàn)在。
　　眼看快到時間了，趙檸起身替每個人面前倒好了水，正忙著，有人進(jìn)來看到了，激動地吹了聲口哨。
　　趙檸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
　　果然，身后慢慢有紛亂的腳步聲響起來，李立笑著說：“部門里有妹子就是好，開個會都有人端茶遞水的，爽！”
　　趙檸笑瞇瞇地轉(zhuǎn)過身，看著陸冉送了李立一個白眼，幾個人又笑了一陣，這才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陳哥在人群的最后，慢慢悠悠地走了出來。
　　投影儀藍(lán)色的光照在他的臉上，趙檸瞇著眼，直覺陳哥的臉色有些異樣。
　　過了沒多久，主任到了。照例說了幾句場面話，接著就對陳哥說：“陳鋒，上周讓你做的分析報告好了吧？接下來你給大家總結(jié)一下這幾年產(chǎn)品的特點。”
　　趙檸饒有興味地看著陳哥走到臺上，剛才主任說，上周。也就是說，這份任務(wù)原本是有充足的時間來完成的，而陳哥硬是拖到了最后一天才交給她，這就不僅僅是為難她了，這分明就是篤定她會完不成。而相應(yīng)的，聽主任的語氣，并沒有人知道陳哥把任務(wù)轉(zhuǎn)給了她。相應(yīng)的，陳哥自己肯定也做了一份。
　　那么接下來，放映的究竟會是哪一份，就有得看了。
　　陳哥在電腦上插上u盤，電腦顯示360u盤查殺的空當(dāng)，他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趙檸。
　　趙檸無動于衷，反而彎起眉眼沖她笑了一下。
　　陳哥眼神閃躲了一下，立刻轉(zhuǎn)過了臉。
　　趙檸靜靜地看著大屏幕上逐漸顯示了文件內(nèi)容，打開ppt，放映——
　　整體模板和標(biāo)題還是她做的，只名字那一欄改成了陳鋒。
　　趙檸唇角的笑意更深了。
　　陳哥在臺上講得口若懸河，顯然是精心準(zhǔn)備過。不過顯然，所謂準(zhǔn)備只是對著ppt多練了幾遍而已，整個文件，從頭到尾只改了一處名字。
　　看著陳哥頭頂?shù)哪瞧⒍d的亮光，趙檸心里忽然就亮堂了。
　　寧愿用她一個新人的，也不用自己的成品；明明這么大年紀(jì)了，在部門里還是一個小職員。
　　他針對她，莫非只是因為自己無用？
　　趙檸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周圍已響起了一片掌聲。主任點評說：“陳鋒，今天這份報告做得相當(dāng)不錯啊?！?br/>　　饒是毒舌如陸冉，也忍不住夸了一句：“老陳，你這是深藏不露啊！”
　　這些態(tài)度驗證了趙檸的猜想。她保持著適當(dāng)?shù)奈⑿?，靜靜看著陳鋒。
　　陳鋒顯然沒有受過這樣的待遇，臉上神情有些不好意思，一不小心卻看到了趙檸乖巧的笑容，他面上神情一滯，謙虛道：“哪里哪里，這回還好有小趙幫我，不然這么大的數(shù)據(jù)量我還真的有點吃力，唉，真是老了啊，比不得現(xiàn)在的小年輕咯?！?br/>　　所有人的目光都轉(zhuǎn)了過來。
　　趙檸的臉隱在大屏幕微弱的光里，看起來柔軟又乖巧，說不出的討人喜歡。她笑得眼睛都彎起來，柔柔地回答：“陳哥太客氣了，我不過是干了點跑腿的活，哪有幫上什么忙啊，以后還要多向陳哥學(xué)習(xí)?！?br/>　　陳哥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
　　會議結(jié)束之后，就是趙檸的新人試用期考核。
　　考核分兩部分，筆試是主任出的卷子，都是些基本的問題，趙檸不費吹灰之力就通過了。而另一部分，則是要求當(dāng)場畫一張設(shè)計圖，以冬雪為主題，要求設(shè)計一款包包，時間為一小時。
　　主任站在會議室外，身旁是笑得從未如此燦爛的陳鋒。
　　“陳鋒，你覺得小趙怎么樣？”
　　陳鋒抬頭看向會議室里坐著的趙檸，她面前攤著幾張紙，正低頭思索。側(cè)影安靜而美好，讓人一眼看過去就覺得舒服。